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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带渐宽终不悔

读者文摘 日期:2020-2-15

痴,是对某事某物的极度专注和迷恋。古往今来,痴者不可计数:石痴,花痴,书痴,情痴……痴得惊天动地,痴得特立独行,痴得无怨无悔,几乎让人不可理解。

无端为你一片痴。没有原因,没有理由。

上古炎帝之女失足溺于东海,精魂化为精卫鸟,发誓“衔西山之木石,以堙于东海”,然而,木石如此细微,大海浩瀚,几生几世也不可能填平,但精卫的奋斗精神却给人们无尽的悲壮与“情到痴时方始真”的启示。

读冯梦龙《醒世恒言》,特别喜欢里面的“花痴”秋公,他嗜花如命,若觅得奇花异草,必倾其所有买来,精心呵护,花开时欢喜而拜,花谢后落泪叹息,因爱花至诚,感动上天,成仙得道。

还有北宋著名的“梅痴”林和靖,结庐西湖之孤山,二十年足不及城市,种梅养鹤,以梅为妻以鹤为子。诗人自我的高洁性情已倾注于梅花,而梅花之幽独高蹈的神韵亦吸附自我,当鹤鸣长空,梅香四溢之时,他写下千古名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写梅如此细微传神,爱梅至生命交融,林逋乃第一人。

书法、绘画是文人的艺术。而亡国之君宋徽宗却是除了书画之外,几乎无一所能。他于绘画上投入精力甚多,于绘画极具耐心,在他沦为阶下囚后仍未终止绘画。据说宋徽宗为了画好鸟的眼睛,独出心裁,用墨漆点睛,隐然如豆,高出画布平面,呈现出立体感受。徽宗最后囚所和死所是五国城,乾隆年间,有人掘得宋徽宗在此画的鹰轴,盛于紫檀匣中,墨迹如新。徽宗皇帝对书画至死不渝的痴爱,书画有知,当可笑慰矣。

蒲松龄在《聊斋志异》中写过情痴、书痴、艺痴等各种痴人形象,其中情痴居多,他笔下的女主角,大多为狐、鬼、仙、魅等异类,但她们纯洁、善良、痴情,为了爱情,不畏生死,不计得失,纵魂飞魄散,终是痴心一片,情深如许。此类痴者最是动人。他在《聊斋自序》中说自己在写这本“孤愤”之书时,是“遄飞逸兴,狂固难辞;永托旷怀,痴且不讳”,他还认为,“性痴,则其志凝;故书痴者文必工,艺痴者技必良,艺之落拓而无成者,皆自谓不痴者也。”古今成大器者,皆有着一份执著,一份耐性,锲而不舍,持之以恒。纵万千阻碍,难改痴心,遂有所成。曹雪芹穷困潦倒,毕生心血,只为半部红楼,茅草屋中增删五次,披阅十载。“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道尽一个“痴”字!行为看似荒诞不经,内中却是热情似火,其痴心痴情,令天地动容,让后人起敬。

无端为你一片痴。痴,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眷念与情愫,是短暂的生命旅程中充满亮色永不停止的一场爱恋。一朝痴心起,从此抛不掉,晨昏相守,生死追随。从古至今,拥有痴心的人,守得了孤独,耐得住寂寞,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内心世界却是丰美充盈,恬淡悠远。

观碌碌红尘,皆名来利往,倘能秉一份痴心,或读书,或写作,或种花,或真心地爱一个人,沉浮荣辱,富贵贫穷,而无怨无悔,不弃不离,于我们平凡微小的人生,实为一种幸运与大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