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青年文摘 / 成见

成见

青年文摘 日期:2021-6-29

小时候,我很怕上音乐课。测验时,老师让每个孩子站到前面捧着简谱视唱,我是最忐忑的,声音很小,越怕唱错越容易错。唱歌对我而言只能发生在想象中。我头脑中每每回旋着音乐的旋律,甚至能清晰地听见缥缈的歌声。我知道,那是另一个自己在唱。

现实中的自己却是自卑、害羞的。一直到大学毕业,我都没有在公开场合唱过一首歌。而另一个自己,却暗暗地无数遍地练习那些钟爱的曲子。坐车的时候,往往能体会空间和时间在瞬息变换中的微妙。车窗外的景致迅速闪动,人在疾行的速度中会忘却时间的存在,目的地在冥想中成为虚无。此时,脑海中是最适合有音乐的。常常在这样的时候,我才真正和音乐融合在一起。

我不曾预料到,有一天,我能走上台去,当着众人的面唱歌。那是我工作后不久,在一次儿童文学界的聚会上,我尊敬的老作家任大星先生鼓励我说:“去唱一支吧。”我像以往一样推托:“我不会。”任先生继续坚持,说:“你一定唱得好,一定可以的。”任先生是我的忘年交,除了尊敬,我对他还有一份感念。为了不扫老人家的兴,我勉强上去了,唱的是当时大学校园里正流行的《在我生命中的每一天》。

我第一次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声音,仿佛在尘封已久后释放了出来,怯怯的,但音色和乐感都比想象中的好。唱到后面,便放松了,我对自己说:“真的并不糟。”很自然地,第一次献歌便得到了众人的夸奖。那次以后,我告诉自己,原来我也是会唱歌的。如果没有那一次,我恐怕至今也改变不了对自己的成见。

恐怕我们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道屏障,那是对自己固有的保守的认知。依据成见做决定,一定会囿于成见的。就像起初我总是怀疑自己不会写小说,缺少虚构故事的能力。可是真的试了,就会意外地发现自己未知的才能,那或许是比目前更广阔的天地。

这样的例子生活中比比皆是。

假如你在婚前认定自己未来丈夫的标准是不吸烟,身高1.75米以上,大学本科以上学历,必须喜欢古典音乐,喜爱旅行,可是有一天,你和一个人不期而遇,你们一见钟情了,你想他就是你的另一半了,而他是抽烟的,和你的预想标准不吻合,你此时会因为过去的成见掉头而去吗?

假如你希望孩子上中文系,圆你年轻时的作家梦,并从小就向孩子灌输你的观念,一心以为你的梦想会在孩子身上实现,但是,孩子最终没有听从你的安排。你会因此而削减对孩子的爱,并且将孩子视为失败者吗?

假如你喜欢湿润的气候,以为自己离开南方就活不了,可是有一天,你却意外地嫁到了北方。在那个干燥的环境里,你会因气候而离婚吗?或者你讨厌酒鬼,偏偏你的某位好友嗜酒如命,你会因此和他断绝来往吗?

我们总是在事情没有结局前,就先下毫无转圜余地的结论,以为事情的发展应该这样而不应该那样。束缚自己前进的不是别人,往往是自己。

那些成见如同蛛网,柔韧而坚实地密布于意识中。它让人犹疑,拒绝改变自己,怀有戒心。可它又往往脆弱得不堪一击,只要你试着拿起扫帚来。

你站在陌生的路口,迈出第一步,也许就能看到目标的曙光了。关键是,要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