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我去邮局汇款买书。
汇款窗口前排了两排带拐弯的队伍。看看前面每个人手里淡绿色的单子,就知道他们中间的大部分人是寄钱回家的,他们没有拎包,背包,大部分人穿着工服,印着“某某塑胶厂、燃气公司、制衣厂”等字样。薄薄的汇款单和同样薄薄的钱币在手里捏着,头发灰蒙蒙的,一双双沾满了灰尘的皮鞋,拖鞋,解放鞋慢慢向前移动。
有个长头发的女人仅汇了捌佰元,认真地看着工作人员递出来的单据,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可以到啊?在得到确切的答复后,满意地离开。
这个中年男人的单子填错了,又重拿了一张趴在窗口前写,写得极其缓慢扎实,那字像是刻上去的。写完后仔细核对,生怕错一个字,家里人收不到。工作人员操作,他睁大眼睛看着,打单时又让工作人员复读一遍确认无误才放心。
一位二十来岁的青年,寄了约有两千元,工作人员算了资费后,还差一块钱,他摸摸上衣口袋,又掏掏裤子口袋,掏出一叠十块二十的票子,小心翼翼地递过去一张,忽然像想起什么,急急地说:“先生,我还想留一句话,‘祝妈妈新年快乐,身体健康。我在深圳很好,吃得饱穿得暖,妈妈放心。’”。小青年像完成一件大事,快乐地吹起口哨。
在寄包裹柜台前,有一对夫妻,男人忙着打开一个个大包小包,有小被子,毛毯,小衣服,各样干果蜜饯,一样一样装箱。女人怀里抱个大大的粉红色绒面娃娃和两只奥运会吉祥物福娃,这两样东西装不下,工作人员说要另外用箱子装,得再买个箱子,男人问箱子多少钱,回答说十多元。男人犹豫了会儿,对女人说,要不这娃娃别寄了,要另买箱子,加上邮费,顶你加好几天班呢。女人说,寄。女儿早就想要个娃娃了。春节活多,咱们都不能回家,这个娃娃就算给她的新年礼物了。我加班挣钱,为的就是让家里过得好,让女儿开心快乐啊。男人低声说,好好,听你的。我也不是没有想到女儿,只是心疼你。女人一笑,将绒面娃娃用塑料袋包好,和两个福娃一起放进了大号纸箱子里。
望着眼前这些忙着往家寄钱寄物的人们,亲切感油然而生。曾经,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从家乡来到这座城市,不间断地换工作,却没误过给父母寄生活费,药品及衣物,我在邮局排过近十年这样的长队。我熟悉队伍中的人,他们大多来自工厂,建筑队,工作辛苦,工资微薄。发薪的日子,通常会留下很少一部分作为生活费,其余的钱全寄回家里,他们按时寄回家的汇款单不仅是家里亲人们生活的支撑,也是告诉家人,自己在外面一切平安,而且有责任也有能力让他们生活得更好更幸福。他们邮寄的,分明是一份份温暖炽热的爱,厚重质朴的情。
汇款寄包裹的人走了一拨又来了一拨,我的眼睛追着他们的身影,天气寒冷,却有阵阵暖意在心底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