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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如何

青年文摘 日期:2020-3-23

已故著名杂文家刘思,人生多舛,饱经风霜,早已大彻大悟,洞察世事,晚年有句口头禅:“那又如何?”在他看来,“功名利禄又如何,不如安生度余年;著作等身又如何?不如灯下读经典;大红大紫又如何?不如挚友把小盏;宾客盈门又如何?不如伉俪促膝谈;享尽衣荣又如何?不如简单别人间!”今天想来,这三字正是他对人生意义的深刻解读。

单说其身后事的交待,就充分体现了“那又如何”思想。病重期间,他留下“六不”遗嘱:“不穿寿衣,不设灵堂,不开追悼会,不搞遗体告别,不留骨灰,不让佩戴白花黑纱!”如此的彻底“唯物主义”,如此的潇洒谢幕,确实令人唏嘘不已。

人生在世,想要得到的东西太多,往往是得陇望蜀,欲壑难填,其实,费尽心思得到了,也会很快厌倦,觉得无趣,没什么了不起,也无非就那样。用刘思的话来说就是“那又如何?”问题是很多人都在周而复始循环着这一怪圈,像叔本华形容的那样:“人在各种欲望不得满足时处于痛苦的一端,得到满足时便处于无聊的一端。人的一生就像钟摆一样在这两端之间摆动。”

他的话不能说没有道理,每个人可能都有过这样的体会,为了满足欲望,或升官发财,或成名成家,或恋爱求偶,或购房买车,日思夜想,焦虚不胜,达不到目的痛苦不堪,度日如年,甚至连死的心都有。而一旦欲望得到了满足,官升了,财发了,职称评上了,工程拿到手了,心仪的对象追到了,这时候就会慢慢感到平淡无奇了,好像得到的东西没有想象得那么好,觉得费那么大劲似乎不值得,新鲜劲一过去,于是就很无奈地“处于无聊的一端”,想到了“那又如何?”

《菜根潭》说:“心无物欲,即是秋空霁海;坐有琴书,便成石室丹丘。”所以,我们常常看到那些在常人眼里非常成功的人,让人非常羡慕的人,自己却并不感到幸福,每天都生活在焦虑和压抑中,在痛苦与无聊之间摆来摆去。反倒是一些混得不怎么样的人,虽然工资不高,地位偏低,房子不大,老婆可能还没工作。孩子安排得也不好,可是他们却每天都乐呵呵的,无忧无虑,无欲无求,有点小酒喝就能醉上半天,老婆孩子在一起吃粗茶淡饭也其乐无穷,因为他们也无师自通地参透了“那又如何”思想,“叔本华钟摆”似乎在他这儿不太灵。

怎样才能不做欲望的奴隶呢?其实说难也不难,事在人为,境由心造,两千多年前的老子早就有了解决办法,那就是“清心寡欲”。生性恬淡的人,欲望不高的人,就好比是钟摆在两端起伏不大,喜也有限,悲也有限,得也不多,失也不多。既然不抱希望,自然也就不会失望,既然不准备去拼命争什么,自然也就不存在没有争到的苦恼,于是就有了理想的境界: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我有一个朋友,30多岁就成了北京一家大公司的副总,年薪200多万元,是典型的成功人士。可他却活得不快活,终日在不断的跳槽、升职、竞争中挣扎,时而处于不满足时的痛苦,时而处于满足时的无聊。去年夏天去了古城丽江一趟,他深深地被那里淳朴的民风,恬静的生活,与世无争的环境打动了,回来后就义无反顾地辞去副总职务,到丽江定居,开了一个小茶馆,每天和茶客们聊聊天,听听纳西民乐,或上处随便逛逛,悠闲得很。他打电话说,还准备娶个当地姑娘,就在那里安家落户了。他终于摆脱了“叔本华钟摆”,可喜可贺。我们或许没有他那样的决绝和勇气,但在欲望的折磨面前,常想想“那又如何”,也会多少使自己冷静下来、平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