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读者文摘 / 人在硅谷

人在硅谷

读者文摘 日期:2020-6-16

大女儿蕾住在硅谷的库柏蒂诺,从家里出发步行大约10来分钟,就到了苹果电脑总部。我这么一说,也许你会以为这里的环境很嘈杂,因为苹果乃赫赫有名的世界科技龙头企业,上下班一定人潮涌涌,一派繁忙喧闹的景象。然而,与你的猜想恰恰相反,这里宁静得像世外桃源。一幢幢设计新颖、造型各异的建筑物,像娇羞的美少女怕撞见孟浪的外人,都闪躲在林荫花影背后,几乎看不到有人走动,要不是偌大的露天停车场泊满一排排车子,你会以为那些房子都是空置的。这确乎令人惊诧。硅谷聚集着数十万科技精英,有人夸张地说,此地街上跌下一块招牌,砸到10个人8个是博士,而且8个博士中很可能4个是印度人4个是中国人。这里许多高科技公司跟苹果公司一样,科技精英们就是在这些看似空寂如也的楼房里,用小小的晶片撬动地球,让世界飞旋!

乔布斯逝世时,我正好在硅谷,本来阳光明媚的硅谷,那天邃然变脸,阴霾密布,细雨霏霏,是否伟人的去世总会感天动地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个令世界因他而变得美丽的科技巨人,就住在我的附近。接连几天晚上都有许许多多的人自发地前来悼念,我和妻子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苹果总部前的一个草圃,林荫道上一张供人休憩的长椅上摆放着乔布斯的像,那么简朴,那么率意,显然不是苹果官方的布置,是悼念者携来放在那里的。悼念的人群缓缓地从他像前流过,默默地放下一束百合,一捧菊花,一张唁卡……雨静静地落着,相框里的乔布斯眼神像水一般明净,他似乎静静地望着从身边流过的人群。一切都那么静,世界却因他而改变!这就是苹果,这就是硅谷。

硅谷地处北加州太平洋南湾,这里春来早,当美国东部和中部还肆虐着暴风雪,硅谷已经悄悄响起春天的跫音,路边各种知名和不知名的花争先恐后地绽放。美国公路上,极少行人,人都在车里,车在路上流着,沙沙沙像奔湍的河川。偶尔看到行人的身影,你会发现多半是中国老人,而且是两公婆,一前一后,从超市回来,手上拎着大包小袋,摇着一头芦花般的白发,安步当车施施然横过马路。他们多是退了休来看儿子或女儿,先是探亲,后就迟迟疑疑留下,接着拿了绿卡充当“免费管家”,帮助买菜做饭,带孙子或外孙,从此羁旅天涯。

由于不谙英语和不会驾车,我很少出门。白天上班上学的都走了,我从超市回来,就呆在家里。老伴忙家务,我则常坐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打开电脑作网游,或把卷展读,倦了望向窗外的后花园。花园里有一棵柠檬树,果实累累,还有一片草地,绿草芊芊。幸亏我结识了两位朋友:一只灰毛松鼠和一只穿黑礼服的乌鸦。它们不时来访,令我开怀。

这里的松鼠和乌鸦似乎熟知动物保护法,很懂得自己的权益,它们都不怕人,它们只把人类这个庞然大物视为地球上的一个普通邻居。

那只灰毛松鼠来了,喜欢坐在窗子对面的木栅栏的横檩上,手里捧着不知什么落花野果,好整以暇,优哉游哉地边吃边用绿豆似的眼睛看着我,就像我小时候端着饭碗坐在榕树下,边吃边看着路人一样。这只松鼠毛色柔美,姿态优雅,我称呼它松鼠小姐。

那只乌鸦就更加大胆,它飞来,下到花园草圃啄食草籽,然后在上面踱步。它走起来,肩膀一高一低,像极我上大学时一位腿脚不大灵便的老教授模样。乌鸦在东方被视为死亡的象征、不祥之鸟,在西方文化中它却代表着吉利。这里的乌鸦成群结队,栖满路边树冠,不断发出嗓音沙哑的呱呱大合唱,聒噪扰人。更令人厌恶的是,经常鸦粪如雨,停在树下的车子瞬间就布满了白色的斑点。但人们并没有驱赶轰走它们,而是容忍它,与它们和睦相处。

我的两个朋友松鼠小姐和乌鸦先生常来串门探访,有时它们分别来,有时一块来,有时还带它们的同伴来。我不知道它们之间是否认识?是不是朋友?但它们都是我的客人,偶尔它们不来,我会感到失落,顿生企盼之情。它们令我人在硅谷,平添了许多生趣和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