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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豆的少年

意林 日期:2019-6-3

眼前一位干干净净的阳光少年。身材颀长,短发,卡其色裤子,浅灰色的薄毛衣,高,瘦,与我们小时候看的日本片里的矮个子皇军完全两码事。

加藤嘉一出生在日本伊豆的小农村,一个富士山下三面环海的小小半岛,潮湿,温暖因为川端康成的《伊豆的舞女》而著称。

一生的转机

2003年,在东京大学认识了北大的一位老师,19岁的加藤嘉一从法学部退学,从岛国日本飞抵中国他的人生从此发生巨大改变。

当时他是“三无”人员:一句中文都不会,一个中国朋友都没有,一分人民币都没有。其时正值“非典”,他不顾日本大使馆返日的劝告,进了北大就被隔离。第一天晚上住勺园,灯坏了,加藤哭了。第二天的米饭特别不好吃,他心情特别糟糕。“那是很忧伤的第一周。”

这样过了5年。现在,24岁的加藤嘉一虽然只是北大国际关系学院的一名研究生,但他已经做了很多事情。在一部中日合拍的连续剧《滴泪痣》中任副导演,他负责搞定剧本,协助导戏,剪辑片子,同时还要负责剧组与所到之处的政府沟通;另外,他还在这部剧饰演了一个黑社会角色。

他有二十几种名片,名头多是日本各种组织在中国的协调人员或顾问。他拿出一本日文书佐证,他不但给中国的许多媒体写专栏,也给日本的媒体写。另外他是一个热心的组织者、策划人、发言人、主持人,据说还是一个谈判高手,做了超过200场的谈判。他的任务是协调和沟通对方的意愿。

他对中国抱着异乎寻常的热情与探索精神。2005年的中国反日游行,他就混在游行队伍里。他说自己“要用一生来了解中国”,上自温家宝总理,下至北京地铁站的人看报,到中国人为什么不遵守交通规则,以及贵州山区的贫困。“比如我去贵州毕节地区,最贫困的农村考察,他们不想让我看到真实的东西,就派人来跟我喝酒,结果我把那个人灌醉,他睡着了,我就溜走了。”他就这样去了中国农村“无数次”,“花自己的费用”,因为“不了解农村怎么了解中国呢?”

看着记者狐疑的眼光,他摆着手为自己辩护:不。我不是间谍哪有间谍接受记者采访的?

他每日查阅新闻,处理邮件,给媒体供中文稿,还有博客!其余是,三到五个小时的与人见面,包括应酬性质的活动,跟人谈项目,接受记者采访他生气勃勃,语气铿锵。

他说他平素一天只睡3个小时。除此之外,他还要把日本现役外交官的书译成中文,同时写三四本书。

他没有娱乐,除了走在路上听点儿音乐,偶尔看个电影,也是为了写评论。

“是不是功利性太强了?”他露齿而笑,“我必须是个精英。在这点上我对中国北大的学生特别特别有意见作为社会的精英,必须带着公共意识做事。”

他自认为在日本受到“排挤”,却在中国社会甚为协调。他希望对社会有影响,哪怕得到的反馈是“你他妈一个日本人”。他不害怕曝光,他的童年太不快乐,通过社会的自我观照,他能感受活着的意义。“北京是让我成长的地方,北大是我求知的场所,在北京用中文谋生的过程是有趣的。我好好表现自己,提高自己。”

他拼命写稿子,他的账户上存了多少钱,他都不知道,因为他十分忙,忙到没时间去花钱。

“中国救了我”

“我就是想做第一个,要与众不同。”

他说得如此认真,简直像青春期少年。但是眼前这个青年毫无疑问,他心存大志。

你究竟为什么要来中国呢?还有你做那么多事情,永远不知疲倦,不懂享乐,究竟是为什么呢?

那好吧,他终于坦白:我想从政!

为什么?

不为什么!他摊开双手。“我5岁时就这么想的。不是统治者,就是被人统治。”

“媒体是统治者与普通大众之间的桥梁,我生活里跟媒体的关系很密切,一切都为了将来从政。”

“不要问为什么。这是上天给我的天赋。”

“我跟奥巴马是同类。我们个头差不多,他也是出身底层。也都是曾经被社会排斥的。我觉得奥巴马会改变历史。这类人可能是极少,但我还是从奥巴马身上看到自己的希望。”

与那些走在涩谷的时尚少年不同,加藤嘉一意志坚定。他们走出伊豆,东京甚至不能满足他们的幻想,他们要到更大的地方去。

他每年只跟父母通一个电话,一年只回一次家,通常只待一天。他的世界离父母的田野农活太远了。“对于这样的疏远和离别,我是感到寂寞的。”但是,“我们从小都是独立的”,他进一步说,“父母也要独立。”放低了声音:“我的母亲也很坚强她从不给我打电话。”

加藤嘉一讲起了他童年的清贫,被黑社会追杀、被主流社会排斥……我们可得而知,一个5岁开始就幻想从政的年轻人,如何度过他那与众不同的青春期。也许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就学会了长跑,他精力旺盛,野心勃勃。他所做的一切,只为“成为我自己”,因为他从来不是太喜欢自己,对自己不曾满意过。

我想起他曾经说过,他其实是一个内向的人,所以十分重视沟通。也许,这个既内向又外向的,悲观又积极乐观的日本人,会一直这么跑下去,直到他的速度可以摆脱地球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