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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在渲染我们的生命

意林 日期:2020-12-9

拿起电话的时候,一遍遍翻着通讯录,不知该打给谁;准备出去走走的时候,面对偌大的十字路口,不知该向南还是向北、向东还是向西;而当实在无法选择,索性去工作时,又坐立难安,无从下手。你的身边从来都不乏朋友,你有大把大把的时间,你工作出色,但是你却不大可能不曾有过,哪怕是瞬间的,这种对眼前的一切突然失望的情境,有人把它叫作“失落感”。

当那一束巨大的失落感朝你袭来

我总想开一间酒吧。我每晚在昏暗的灯光和迷人的背景音乐下,跟大家随便聊着,或者频频与大家举杯,喝下令人愉悦的啤酒,露出我灿烂的笑容。我希望人群中会有人在大笑不已的时候,忽然用手掩面,默默流泪;我会向流泪的人致敬,再随便说上那么几句,然后看着他笑起来。

我的这个理想,源于我一直想把一束叫作失落感的东西击个粉碎。

10岁以后我便身处忧郁之中,那源于家庭的不幸。家乡的小城非常奇怪,雨季很长,雨水如同生长在空气中的植物,挥之不去,我总是在潮湿中,走回家里。我看到父母的争吵,独自可怜地吃着饭,我在卧室里辗转反侧,期待自己的少年时期赶快结束,我会逃亡。然后,我在湿漉漉的雨水中寻找困意,有一段时间我很难找到,父母的分裂埋葬了我的乐观。

事实上,我并没有被这一切吓倒。当十七八岁的我性格基本定型时,我却变成了一个四处说笑的人,丝毫不带有破裂家庭的痕迹。

20岁之后,那一束巨大的失落感居然又频繁地向我袭来;当我承受它的时候,我只能安慰我自己:失落感如同发烧,每个人都有。

巨大的失落感经常不请自来。当我在疲惫的深夜回到阴暗的小房间里,想要找到一个可以一起说话的朋友时,却发现大家都四散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无比遥远。我必定是在机器一般的工作中感觉巨大的乏味,或者在焦急的等待中捧回一个破碎的希望,又或者在欣赏完他人的成就与美满后黯然归来,走向自己的孤独的床。

最近,我的朋友们接连出了问题。赵先生,他失眠了两天,巨大的失落感是他告诉我的,我认为,他是从他自己命运里发现了这个词。他已经30岁了,但却身无分文,在某天清晨他得知自己即将成为父亲,却连拍婚纱照的钱都没有。他已经给他的孩子取好了名字,但现在,除了这个名字,他却给不了他的孩子任何其他的东西。他那天上午坐在人来人往的地铁里,想着自己初来城市时的种种梦想,感觉到他所称的那种巨大的失落感,从头顶坠落下来。

Z先生是个艺术家,这应该是一个多么不凡的称呼啊!但那一束失落感却已在他的院子中悄然存在了很多天。他在很多年前来到了北京,在一个连电视都没有的院子里每天想着艺术这件事,一直想到自己45岁。他知道做一个艺术家需要承受怎样的极端生活,他一直在做着准备。

当45岁来临时,他发现自己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多,因为妈妈的身体已经变得很糟。他把艺术暂时放在了院子里,自己变成一个普通人,走向火车站。他还是没有什么钱,在拥挤的火车上,他看着铁路沿线偶尔出现的高楼和汽车,觉得打不起精神。他想像一个45岁一样的人那样,把巨大的安全感带回到自己的家中,告诉父母和兄弟姐妹:请你们放心,我会联系最好的医生,钱不是问题……

他在某个冰冷的早晨,回到他的郊区小院。母亲的病还将反复,他必须为下一次回家做好准备。但现在,他没有时间计划下一次的回乡,也没有时间思考命运,他需要把煤生起来,需要出门去买画框和画布(那又需要一些钱),需要计算这个月的开销,还需要赶紧睡个好觉,在这个终于可以安静一会儿的地方。

他已经45岁了,巨大的失落感,常常伴随母亲的病情和他对于青年时期的回忆,疯狂地扑过来。

遗憾的是,我的那个酒吧还没能够开业,现在还差得远。我的朋友,都没有机会到我的酒吧里,痛快地笑一笑。

我会尽力在这个城市的某一个角落安身,并保证不忘记自己的这个理想。(马 超)

的确,每个人都会有失落的时候。谁的生命里也都不会总是阳光灿烂,然而无论是生之多艰,还是理想与现实有巨大差异,我们终究不能让它们充满人生的全部。我们不要忘了,上帝给了我们黑色的眼睛,我们却可以用它来寻找光明。

生存还是生活,谁说了算

一次坐飞机,遇见一个小伙儿,一路上我们用普通话聊天。飞机到北京,他问我:“你是北京人吗?”

“不是,”我答,“我是南京人。”他顿时惊叹起来:“我也是南京人啊。”

原来聊了一路,却是老乡。老乡相见分外亲,各自留了电话和MSN,经常问候。有一次他说,他在北京两年了,我是他唯一认识的南京人。

“不可能吧,”我说,“北京有的是南京人啊。”

“可是没有人互相来往,”他沮丧,“北京没有意思。”

“那你为什么来北京?”

“生活所迫,公司派我来的,我现在就希望把我派回上海,离家可以近一些。”

“是吗?”我想了想,“我有个建议,以我们为原点,希望半年之后,至少认识20个南京人。”

他没有明白,只是看着我。我说:“你看,我们在南京都有很多亲朋好友,他们肯定分别在北京有信得过的朋友,请他们把信得过的朋友介绍给我们,我们不就有朋友了?而且还有共同话题,又能互相信任。”

“这主意妙!”他拍手称快。一周后,我们7个南京人坐在了一起。3个月后,我们二十多个南京人在后海划船。4个月的时候,他没有被派往上海,而是派去了美国。

临行之前,众人为他饯行。他说,没有想到在北京最后的时候,会有三十多个老乡为他送行。他觉得北京很温暖,南京人很哥们儿。

曾看过一个纪录片:

一个德国留学生在国外因为迷恋赌博,欠下了50万欧元的债务,人已经在崩溃的边缘。(www.jingdianyulu.net)这个时候,他的大哥,50岁,决定去德国打工,一边为弟弟还债,一边看着弟弟戒赌。这似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的妻子身体不好,女儿正上高中。为了这个决定,气恼的妻子和他离婚了。他只身一人去了德国。

到了德国,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地下赌场谈判。他说,我是个一无所有的人,来这里就是为了救弟弟,如果你们再放他进去赌,我第一不会还债,第二就报警。如果你们想砍死我,请便。三个地下赌场,从此不放他弟弟进门。

他做的第二件事情,是带着弟弟在一家华人蛋糕店学手艺,弟弟身上的钱额总数,不允许超过一欧元。这样过了一年,他想办法借了点钱,在唐人街开了家糕点店。由于口味好,信誉好,又有救弟弟的动人传说,店里生意兴隆。

他做的第三件事情,就是在唐人街成立了互帮会。慢慢地,很多初到德国的华人,有什么问题都去找他帮忙。他成了当地一个欠着一身债的传奇人物。

他做的第四件事情,就是不断给女儿与妻子写信,希望她们能理解与原谅他。说他如果不这样做,弟弟会死在异国他乡。

10年过去了,弟弟欠的债,只剩5万欧元了。弟弟再也没赌过,开始利用网络尝试外贸生意。他的妻子女儿也原谅了他,妻子决定和他复婚。

如果说生存,他真的曾被逼到了死角。可是他没有远离生活,而且创造了奇迹,洋溢着人性的光辉。

我们常会为生计所迫,做些不得已的事。但是有些人,永远能在生存中品出好滋味,这就是生活。生存是我们生活的基础,是我们不得不做的事情。但生活到底是何种滋味,却是由我们自己选择的。

生存来自于条件,生活来自于内心。如是而已。(崔曼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