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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罗琦,那年十六七

意林 日期:2021-5-24

一九九一年,冬天,很冷。我没有工作,但是我不能回成都。话都说死了,死也要死在异乡。

几经介绍,我见到王晓京。一天下午,王晓京让我去办公室。一会儿罗琦要来,王晓京神秘地说,你要是给她写好了,肯定就火了。

火不火无所谓,我年轻气盛,还有点大咧咧:关键要唱出这个时代的感受。

门“当”的一下,生生被撞开。一个浑身墨绿的女孩冲进来,很有活力,眼神却很冷漠。

这就是我对罗琦的第一印象。

那时候,东直门外的外交人员大酒家每周都有火爆的摇滚场,是乐队的天堂。

四处都很拥挤,人头攒动。灯光突然黑下来,大家也跃跃欲试地期待着什么。

一声高亢的女声在烟雾缭绕中喷薄而出:我的泪水已不再是忏悔

我一惊,急忙向台上望去。

罗琦没有穿那件墨绿的外套,而是一身黑皮摇滚劲装,长发蒙面,双手紧紧握住话筒架,看上去完全不像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孩。

我从未听过一个中国歌手有这么天才的嗓音。

指南针所有人都被一种光辉的前景激励着。我们很快找到了灵感的宣泄口。于是,就有了第一首作品《不想是小孩》,以及源源不断的《随心所欲》和《回来》。

那时的生活很艰苦。王晓京提出,为了更好地促进创作,应该住在一起。于是,我们在三元桥那几间小平房的居住条件是:罗琦住一间偏房;乐队其他成员和我挤在另外两间屋子里。几根蜡烛,一把箱琴,几个又狂妄又热情的小孩谈天说地,指手画脚,这一幕场景,曾经给我那么多的温暖。

后来罗琦出事,摘掉了一只眼球。有一年冬天,上海一家电视台要搞一个盛大的节日晚会,找到了王晓京。王晓京带着我、陈琳、陈红和罗琦去了。

那天下午彩排,轮到罗琦的时候,导演一蹦三丈高,你们怎么搞的,给我找了个瞎子!去去!下去!你取消了!导演毫不客气地推着罗琦。

回到北京,大家心里都明白,必须拼命录好专辑,拿点真东西出来,让导演发现自己是狗眼看人低。

罗琦当时的坚强是女孩甚至男孩难以企及的,她再也不像从前那样贪玩了,也不像从前那样漠然,而是眼睛放光,咬着牙,和乐队一起熬更守夜,成天泡在一起。

荣誉很快就铺天盖地而来。但是这个圈子也在仓促地变化着,让我们难以把握。因为诸多因素,先是乐队,然后是罗琦,离开王晓京各自发展。

罗琦的音讯渐少,然而我始终留有一份对她的挂牵和担忧。

据英国国家气象台报道,2002年,是有史以来最热的一年。

夏天最热的那几天,我不敢出门,怕一踏上柏油马路,就会像水珠一样被蒸发掉。一个无聊的晚上,我把空调开得足足的,正在潜心写作,突然电话响了。

这里是德国,一个有些低沉、沙哑的女声说。

你是谁?我一瞬间就做出了判断,但是不敢相信。

我是罗琦。

我的手一抖,差点没能握住话筒。

我眼前浮现她当年一身墨绿,冲进办公室的场景。那时候,她才十六七,而我,也是风华正茂。我们一直在拼命保住什么,我们又保住了多少呢?就算我们保住了,但是岁月轻轻一伸手,就能把那些东西都拿走。

而此时此刻,我们能做的,或许就是多保住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