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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的无限可能

意林 日期:2019-8-9

堂妹高二那年忽然决定考美术类大学,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有表现这个爱好。可是她决定了,报了美术班,画那些明明暗睹的瓶瓶罐罐,画完之后,总要随意地画一列火车。一年之后,她考上了美院。

她为什么一夜之间喜欢上了画画,答案就在那列火车里。那时,铁路穿过秦岭修到老家的县城,她第一次看到了火车时,心思忽然远了。在此之前,她没有见过真的火车,当然也没坐过火车。

有天晚上,她再也忍不住了,从县城上了火车,她想看看西安。三个小时之后,她就出站了,夜幕里的西安多么值得描摹,她呆呆地在那里站了大半夜,然后赶早晨的火车回到县城。

一列轰隆而去的火车改变了一个女子的生活方向,这是火车的魅力,也是向往的魔力。

也许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列火车。

我的老家在大山深处,唐诗人贾岛骑驴来过,夸张地写下只堪图画不堪行的诗句。山那边还是山,但一点也不影啊年少的我们爬上山顶看远处,远处山岭绵延,但是我们看到了远处的村庄,炊烟,飞鸟。偶尔有飞机高高地飞过,画一道自线。那时我就想着,要是有翅膀就好了。慢慢长大,知道这不可能。而这时我看到了火车,在老电影《铁道游击队》里,冒着黑烟,烧得通红的煤,虽然不远处放电影用的柴油机突突地响,但还是听清了火车轮子碾过铁轨的声音,之后,就在我的耳边回响,闭上眼腈好像有一列火车开过去,而我是个安静的乘客。

没考上大学那年夏天,我有机会接近火车,坐了一天汽车到西安。黄昏的火车站依然喧闹,一点也不像村落的黄昏那般安静。我们穿过人群,买火车票去山西候马,我们要去挖煤。

绿皮火车丹出时已经夜深,火车里的浓重汗味到了后半夜才开始消退,很多人就那样站着睡了,遥远的灯光,并列的火车通过时那些贴在窗户上一闪而过的脸,火车里小孩的哭声,太多好奇也抵不住困意,迷糊中就越过了黄河。

火车是个好东西,带着我去远方。我在日记里写道,就算是小煤窑险象环生,但这是一种不同的生活,我下煤井了,穿过搭满支架的巷道,将一块一块的煤运到煤井下面,再由绞车弄到地面,然后破汽车运到不知名的地方。

就在那时,我觉得有很多东西需要表达,买来了方格纸,我想写点文章。这当时有点可笑,可是我写了,装在信封里,贴了邮票,我不知煤矿所在的确切地址。留下老家的地址,请拉煤的司机放进镇里的信箱。、

半年之后,这个小煤矿被关闭,我回老家了,迎接我的除了杀人,还有一张样报和8块钱稿费!那么不可思议的幸福,原来我可以写文章,我感觉找到了一种方式,种庄稼是种致敬,那么写字也是一种致敬。

我离开老家,火车带着我去了更远的地方,经过无数的无名小站,然后在武昌下车,开始一种全新的生活。

有个记者问我,怎么从陕西的乡下来到武昌?我说,坐火车来的。他说,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他也许想要我说个人奋斗史,可我再一次告诉他,坐火车来的。

也许除了我,没有人理解这句话的确切意思。

我喜欢火车,也愿意坐火车。它飞奔而去的时候,我在离别一个地方一些人,但是它领着我去另外的地方,遇见另外的人。就像一个舞台,幕布拉了,下一幕还要继续。

坚硬的铁轨有交叉的时候,火车已经给了我们无限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