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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恋是一首练习曲

意林 日期:2022-11-27

暗恋是一个人的精神生活,不似正常的爱情,无论开局多么梦幻,但终会落于俗套。俗套并不是贬义词,而是日常生活。而暗恋不是,内心起了波涛,但静寂无声,没有回音。如同那句,世界最远的距离不是天涯海角,而是我在你对面,你却不知道我爱你。因为不落俗套,而成为绝响。

我看过电影《西西里的美丽传说》,男主角独白:我一生中爱过许多女人,当我把她们抱紧时,她们总是问我,你会记住我吗?我说:当然会。但我知道,我永远记得的是这个从来没有问过我的女人:玛莲娜。

这是一个小男孩朝着男人前进中的唯美记忆。尽管生活不是想象中那样的,就像爱情不只是漂流瓶,不是千纸鹤一样。可是在一个男孩眼里,这一切都是应该的。

那个叫玛莲娜的女人,经历那么多,依然微笑着走过世俗的街道和人群,看着小男孩散落一地的苹果,肯蹲下来替他捡。那一刻,她美极了。

情欲是情欲,心灵是心灵。可是心灵始终在前头带路,就是总会有那么一个人,如《西厢记》里说的,不会相思,学会相思,就害相思。以至于相思成病,哪怕病得再重,却认为是自己的事情,不诉说,不惊扰。

如同音乐家柴可夫斯基和梅克夫人。梅克夫人年长音乐家9岁,他们写信,哪怕是住在同一庄园里,他们也不见面。她第一次听见他的音乐,一听倾心,48小时没合眼,那叫沉醉。她给他写信:我爱你胜过其他任何人,我珍惜你胜过世界上所有的东西。

那时他穷困潦倒,而她却深入他的内心,不伤他的自尊,却又能接受她的资助,并且住进她的庄园。

她不说相见,他也不说相见。有一天,他散步,一辆两匹马拉着的敞篷车驶来了,上面坐了一位衣着华贵的女人,他惊在那里。

是梅克夫人!他所能做到的,就是站在路上深深鞠躬。而梅克夫人也愣在那里,她给他还礼。他们相遇了,不过只有几秒钟。

他给她写信说这次相遇,她回信说,“不是血与肉的关系,而是情感与精神的相通”。

他创作了第六交响曲,它的旋律常使他热泪盈眶。他说:“我相信这是我迄今为止最好的作品,反正,我知道,它是最诚挚的。”就这是传世的《悲怆交响曲》。然后,他先她而去。再然后,她也去了,执意交待一定要穿上某一件裙子,而那条裙子,正是她第一次听他音乐时穿的……

这也是暗恋的悲怆,这样的故事比比皆是,像暗恋林徽因的金岳霖,这位哲学泰斗一生未娶,他只爱林徽因,但是,林徽因却是梁思成的妻子。林徽因去世多年,某天金教授请朋友去饭店喝酒,他只是默默喝酒,朋友忍不住问这饭局的主题,他说,今天是徽因的生日。抬起头来,他的眼里有泪光在闪。

我也常常想起自己的暗恋,我暗恋过一个人。那是个年轻的女性,刚刚生过孩子。我的一个玩伴因为误食毒鸟的玉米,命在旦夕,他游丝般的声音说,想吃甜的。而那时,在封闭的小山村,没糖和蜂蜜。而这个年轻女人来了,她解开衣襟,半蹲开来,把乳头放在玩伴的嘴里……我目睹这一幕,虽然玩伴最终没能活过来,但我悄悄地流泪了。

我就在心里想着,我要一辈子都喜欢她,我默默地看着她,她行走在路上,她在地里种庄稼,她站在门口长声喊她的孩子……我慢慢地长大了,她也成了中年妇女,可那种最初的情愫依然在心里。

也曾暗恋过一棵树,那是一棵白桦树,也发生在青春期里,它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我就想着,如果我能是一棵树站在它旁边多好啊!其实,就是把树当成一个女子了。

暗恋是一首练习曲,也许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时候,因为各种原因没有说出口,然后藏在心里,无论何时,想起来,嘴角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