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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博士的骄傲

意林 日期:2023-3-22

博士,最早在战国年代为“博通古今”之人,今为学术性高级人才,象征着智慧和能力,让人景仰。

但是与西方不同,在中国,博士被细分为男博士和女博士,并赋予其不同的意味。前者受人羡慕,其标签是:才子、博学、智慧;后者令人“同情”,标签是丑女、死板、怪异,更被称为除男人、女人之外的“第三种人”。

这样的划分显然是中国独创。而这样的创造还在继续进行中。最新的调调由广东省政协委员罗必良发出:“女孩子是一个产品,卖了20几年,还没把自己卖出去。从恋爱角度讲,读博士不是个增值的事,是贬值的事。”言语中不尽“怜悯”,很是为女博士的命运忧心。

考博是最好的选择

古朴、安静的四川大学植被繁茂,马路纵横交错,望江校区东区荷花池有几张躺椅,闲时涵子总来坐坐,喝喝茶,聊聊天,兴起时作几首小诗。

从遥远的北方城市来到川大攻读中国现当代诗歌研究博士学位一年半,涵子已很享受这斑斓又平静的日子。

毕业前,考公务员、事业编的,应聘企业的,个个为踏入社会不放过任何一根稻草,惟有涵子坚守在零零散散的考博队伍中,笃定、沉静。最终,她成为我们文学院所有参加考博的考生中惟一考中的博士。

考博这条路,有的人是为了逃避找工作,有的人是习惯了学校生活,而有的人是真真正正想做学术科研,涵子属于最后一种。

“我考研的目的就是考博,考博的目的就是留在高校,搞搞学术、写写文章,所以在道路选择上基本没有过疑惑。”涵子说,“都说女博士是男人、女人之外的第三类存在,可一想到如果放弃热爱的诗歌,不再与现代文学为伍,我就感觉比被当作‘第三类人’更恐怖。”

考博的路途辛苦而寂寞,是心底里的那一份热爱,让她坚持了下来。“考博的时候已经不像考研时那么期待,理性了很多,不会对未来有过多诗意的设想,这样反而可以静下心接受一切。”

没有谁的人生只有一个向度

读博一年多,涵子对自己所属的这个群体有着清楚的认识。

“这个群体并不像社会上认为的那么类型化,实际上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很丰富多元。当然,确实会有传说中那种典型的女博士,只知道死读书,不懂社交娱乐。这样的人往往有一些心理症结,有的可能对外面的东西很排斥,有的则是自卑,似乎只能通过读书的方式寄托人生,觉得人生在婚恋上没有指望。”

在涵子看来,任何人的状态都是这样的,没有哪个人的人生只有一个向度,就算是女博士,也同样如此。“有些女博士是长得丑,有些是有过失败经历后不相信男人,有些只不过性格使然,比较内敛,但这都不是博士头衔所赋予的。”

事实上,涵子眼里的女博士们多有一种“强中更有强中手”的感觉。“整体上看,女博士群体中,充满个性的人大有人在。或许说都不是一般心思的人,她们或有大抱负,或有特殊的思想,或有别致的才情。”

涵子对爱情和婚姻也充满向往,从25岁开始,“我已经非常正式地在脑海中考虑结婚这件事了”。

涵子也曾遇到过让她心动的人,但就像歌里唱的那样,“幸福来得好不容易”,因为性格原因,两人最终分道扬镳。

读博后,对于这一问题,涵子隐约感觉到了一定的压力。“主要是选择范围越来越小了,遇上合适的可能性就更小。”

涵子曾经想过,如果不是单身,自己是否会读博士?结论是:“不会,因为婚姻、家庭还是摆在第一位的,另外也要考虑地域,像我现在跑到成都,有男朋友的话估计是不会去了。人生嘛,总是要权衡的!”

涵子同宿舍有个34岁的女博士,如今也处在单身状态。在涵子眼里,这个大自己几岁的重庆姑娘并没有沧桑感,和她相处起来简单愉快,计较少,心思不重,对自己处境的享受大于忧虑。

但是这个女博士的父母也对她施加了压力。他们对她的婚姻列出了具体的要求,“一、都三十多岁了,不能找个什么都没有的,从头奋斗,太累;二、读了博士,起码要找个硕士;三、中国有句俗话,嫁女要嫁超过娘家的。不能找个经济比家里差的。”话里话外都点明了经济是基础,应该门当户对。

男人应该成为社会和家庭创造财富的主导,而女人,应该以家庭为主,必要时要为家庭牺牲自己的工作追求和独立;女人应该低于男人,这种“低”体现在学历、收入、社会地位等方面。“在一个由男权主导的社会里,这样传统的价值观一直以来从未变过。”涵子叹息道。

“除此之外,男女交往,学识、修养等因素虽然越来越被摆在重要位置,但相貌姿色还是永恒不变的择偶标准。女博士又不是变异人群,姿色平平的也不在少数。”涵子诙谐一笑。

所以,涵子也难免会担心,“能欣赏我、能接受我这样高学历、独立意识强的人应该不多,”想了想,她又加了一句:“但,肯定是有的。”

望不到头的人生

离博士毕业还有一年半,眼瞅着朋友们相继婚了、生了,幸福地过着小日子,涵子不羡慕也不嫉妒,她相信顺其自然。

川大的福利相当不错,经常搞一些研究生的联谊活动,比如类似《非诚勿扰》的相亲。在从前,涵子肯定觉得滑稽,但现在的涵子更务实了,“虽然不抱期望,但希望把自己打开,对一切机会都不再排斥”。

这样的相亲,涵子一共参加过三次。“一般都是聚在一起吃吃饭,如果有意再继续见面。”但在这一过程中,涵子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女博士的标签带来的阻碍。“如果别人听说你是女博士,马上就敬而远之了。”

经历过这一切,涵子已看开了。“这个东西要随缘,一切外在性的东西都会因内在性的东西而获得不一样的意义。人生其实都不易,很难说哪些人哪条道路要平坦一些。”

末了,她自嘲一句:“你没见好多结了婚生了孩子的人抱怨人生望到头了吗?我们这种还望不到头呢!”

单身的涵子现在尽情享受着属于她一个人的时光,多才多艺的她是学院的文艺骨干,屡屡在各种活动中小试身手。曾经,她在钢琴前度过了童年时期,更一度拿下钢琴九级的傲人成绩。

大部分的时间里,涵子把精力投入到了学术研究中,看书、写论文,研究最爱的诗歌。她最近喜欢上赵毅衡教授的符号学,虽然听不太懂那些理论性很强的东西,但是这位旅欧学者带给她的一些思想和感悟让她受益匪浅。

“人生的路上围城很多,既然选择了这座城堡就安心待在这里。”涵子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因而越来越从容。

社会舆论中的“女博士之殇”也许仍将继续,但是那只是别人眼中的她们,或者说是社会想要塑造的她们、臆想的她们;而真正的她们,把那扇偏见之窗关掉,轻歌曼舞,自有其多彩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