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意林 / 孤独可以是一座鹊桥

孤独可以是一座鹊桥

意林 日期:2021-1-24

彼时我在和我的孤独作战,而你正和你的孤独对峙。我们忽然被打通了。孤独,原来也可以是一座鹊桥。

童年是人的一生中最无忧无虑的时期。作为80后的年轻人,我觉得我们这代人童年的幸福是我们是独生子女。但话说回来,我们同时又会有一种很强烈的孤独感。因为这种孤独,所以我们更渴望伙伴,跟周围的孩子一起玩的时候,觉得特别珍贵。那些时光会让我们记很久,比如捉迷藏、扔沙包……

我是在山东大学家属院里长大的。在我记忆里,家属院就像一个小世界,在那里有很多很多的孩子。因为父母下班都比我们放学晚,所以我们会在家属院里玩很久的游戏。如果我最后一个回家,就会缠着其他的小朋友,不让他们走,希望继续玩下去。我小时候很外向,是个活泼的孩子。

那时最喜欢玩的就是“过家家”。我相信很多小孩子都有这种记忆。像一个成人一样对一个家庭负责,分别打扮成“爸爸”“妈妈”“孩子”,然后做饭。做饭往往是拿一些树叶磨成粉,包起来像糕点一样,还有饼、包子这样的。还要准备很多种食物,很丰盛的样子,然后觉得自己很能干。一个小孩子迫切想要长大,迫切想要加入成人世界,希望能够担当自己的责任,真的很有意思。

小朋友之间偶尔也会分享一下自己的零食。我记忆中的零食就是江米条、江米棒那种。当然那东西也不是在全国流行,但我相信北京的孩子都会有很深的记忆。再就是大大泡泡糖,还有跳跳糖在嘴里跳来跳去的那东西,我觉得很神奇。好像一夜之间,出现了这些只能在童话里听到或者看到的东西。让你觉得世界变化突然开始多起来,开始快起来。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80后这一代人的话,我觉得是“孤独”这个词。因为没有兄弟姊妹,他们确确实实是一个人长大的。所以我们这一代的女孩子更多的时间是在家里跟洋娃娃玩。我很喜欢洋娃娃。我有那种把这个“女孩”打扮漂亮,然后陪“她”一起成长的快乐。父亲出差我就缠着他,让他回来的时候,必须给我带一个洋娃娃。所以那时候我有很多天南海北带回来的洋娃娃。我会给“她们”排座,而且很喜欢给她们穿不同的好看的衣服。像很多女孩子一样,睡觉的时候把洋娃娃从这边围一圈到那边,然后自己睡中间。她们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名字。而且我会觉得,有一种要照顾她、要陪伴她的责任感。我小时候就是很标准的那种女孩子。

家庭格局对80后来说非常小,在他们眼中,再也没有四世同堂大家庭的概念。在三人的小家庭中,他们是唯一的孩子,同时,因为他们代表了这个家庭的希望,所以会感觉到父母,包括家里的爷爷、奶奶所有人都好像在后面注视自己,希望自己跑快一点、跑远一点。我觉得这种期望感特别强烈。80后其他的关键词还有日新月异。我们的成长轨迹中,你会觉得那么多新鲜的,刚刚出现的东西投入你的视野,然后进入你的世界。我们这代人确实见证了很多的变化。

我从小学就开始接触文学作品,印象最深的有雨果的《悲惨世界》,我被里面的故事吸引。特别是碰到故事有很大的跌宕起伏,比如错失、遗憾,包括生离死别的时候,都会掬一捧同情泪,把自己也带入故事当中。十六七岁的时候,村上春树、杜拉斯开始来到我们的世界。那时候资讯没有现在这么发达,也没有网络,媒体也不够关注他们。但不知为什么,好像很快他们就成为我们中间的一种符号。它们有一种和之前雨果的作品完全不一样的东西,让你找到一种可能更自我的情感表达,更决然的一种讲述故事的方式。

那时候看杜拉斯的《情人》的时候,我印象很深。其实我后来也不觉得我那时候读懂了。像《洛丽塔》也都是那时候读的。我还是会被故事或者一些情景给打动,然后很容易进入到那个故事之中。读这些书的时候,我还在读高中。那是一个比较自由的学校,它会给你很多种发展的可能性,因为它提供了一个很自由轻松的环境。虽然那是一个重点高中,但不是只知道学习,而是有很多学习之外的东西。我当时高中很多朋友,他们也不是那么单调乏味。我记得大概到高二的时候,实行素质教育,语文课彻底不讲课本了,只在考试之前可能用不到一星期的时间,把课本内容跟大家读一遍。平常我们上课就是阅读。我们学校有一个很好的图书馆,语文课是两节课连上的,我们就到图书馆按照自己的兴趣随便读书,那时我觉得很开心。所有语文课都这样上,你就觉得有一种乐队那样的奔放感觉。

在那里,我看了很多70后作家写的作品,包括周洁茹、卫慧他们的作品。我很羡慕他们,因为他们在写大都市里面年轻人的生活。而那时候我还是一个必须每天上课,然后回家写作业的学生。我很羡慕那种自由的生活,觉得那可能是一种更幸福的生活。但是现在回头来看,原来中学的时候还是很开心的。

其实我是一个从小就不断修改自己的理想,也没有找到自己理想的人。因为理想有很多,它会根据环境变化而变化。比如说父母发现我很爱讲话,很爱辩论。他们说将来我可以去做律师,然后我就觉得律师是挺好的职业。后来我参加过数学竞赛、物理竞赛,尤其物理竞赛分数特别高,我简直相信我将来可以成为一个物理学家。

我觉得我印象最深刻或者说最迫切的一个理想,是希望成为一个什么也不用干,整天可以做白日梦的人。因为我很喜欢幻想,很喜欢坐在那里走神,想很多事情。那时候我就想,要是靠做白日梦我就能养活自己,能生活下去就好了。所以我认为我很幸运,找到了写作这样一份职业。我觉得,写作其实是一个以卖梦为生的职业。所有的小说,都是我一个又一个的梦。我很幸运找到这样一份职业,它是和我的梦想最贴近的一个职业。

我是在新加坡念的大学,去新加坡的前两年特别孤独,回忆起高中那些幸福时光,记起来以前的人和事,就特别想写出来。总之那是我表达欲最强烈的时候。那时候我在网络上找到几个文学论坛,在那几个文学论坛上我认识一些志同道合的人。他们跟我年龄相仿,也在网络上写作,然后我就加入了论坛。

那时候我特别专注于这几个文学论坛。我很在意自己的小说发表,有多少人回复,他们回复什么等。可能其他人不像我那样,他们在国内有同学,有其他可以消磨时间的方式。但是我只有这几个论坛,我就不停地刷新看有没有回复。那时候这几个论坛就是我的精神支柱,它也成为很多人的精神支柱。其中有一些人依然是我很好很好的朋友,那时候我们会有一种互相分享、互相竞争的感觉。那时特别想尝试小说写作的各种各样的方式,甚至我们会把小说写得很酷,别人都读不懂,我们就有一种成就感。我觉得那是一段很单纯、很美好的时光。那时候的朋友也成为我一生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