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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男人的战争

青年文摘 日期:2020-4-16

18岁,父亲将我“扫地出门”

2001年6月30日,是我18岁的生日,父亲郑渊洁送了我一辆车,我奔下楼去看新车,发现方向盘上还搁着一盒安全套。父亲站在一旁对我说:“这盒安全套是你长大的纪念。从明天起,你就不能向我要钱了,住在家里要交房租和生活费,出去吃饭也得AA制。”“没问题。”我爽快地答应着。

小学毕业时,为了让我自由成长,父亲将我领回家自己教。从15岁开始,他就不停对我说“18岁后,我就不管你了”。那时起,我开始学网站设计,学炒股,为以后的独立生活做准备。过了生日后,我踌躇满志地在家发简历。然而,几个月过去了,只有一家招聘保安的单位让我去面试。面试时,负责招聘的人看我的简历上写着小学毕业,竟怀疑我是不是有残疾。

那晚,我睡得很晚,听到了隔壁屋父亲辗转反侧的声音。第二天出门前,父亲早已起床,正坐在桌前“沙沙”地写着。我知道,他又在写童话。我想起两岁时,父亲带我坐火车,午餐时,一位香港旅客拿出一桶方便面。我从没见过那样的食物,就向父亲要。父亲内疚地看看我,回家便宣布:“我要将自己的作品利益最大化,让我的孩子也能吃上纸桶方便面。”为了这个愿望,父亲创办了《童话大王》。18岁之前,父亲为我做得够多了。现在,到我回报父亲的时刻了。想到这里,我打起精神,继续找工作。

在朋友的介绍下,我找了一份在超市扛鸡蛋的工作。一天,父亲无意中发现我衣服上鸡蛋的污垢,我轻描淡写地说:“我不会扛一辈子鸡蛋。这个活能健身,也能挣钱,挺划算。”他听后拍着我的肩头说:“你能有这样的心态,我满意极了。”

一天,我看到一家报社招网络技术员,想去应聘。父亲主动帮我策划:“你得亲自上门求职,先打入进去,哪怕一月只给300元。”于是,我准备好资料上门求职。招聘方看到我的学历有点儿犹豫,我自信地演练了自己的网络技术,还承诺帮报社免费建网站。第二天,我就上班了。

发工资那天,我把父亲拉到一家海鲜店,拿着菜单对他说:“今天我请客,想吃什么随便点。”父亲笑眯眯地看着我,说:“以后一个人住要省点儿花,要交房租、水电暖气费,还要交女朋友。”我听出来了,他要把我“扫地出门”。于是,我搬出生活了近20年的家,租了一间房子,开始完全独立的生活。

你撂我挑子,我毙你稿子

一年后,我和朋友合作给父亲策划了一档电视节目,节目反响很好,可因为我总给他挑毛病,他大受打击,坚决不录了。父亲的变卦,使我不仅得罪了朋友,还损失了一大笔钱。我非常生气,父亲给我打了无数个电话,我也不接。一天,他给我发短信:“我要与你合作一件大事。”我回短信说:“你又想涮我一次吗?”父亲表态:“这次我们签合同。”我这才回家。

原来,父亲受一位读者的启发,决定创作皮皮鲁和鲁西西的连环画册。有了他中途变卦的“前科”,这次我坚持要与父亲签合同。之后,我向原来单位辞职,创办了《皮皮鲁画册》。半个月后,父亲交了60篇稿件给我,我从中挑了18篇。“你敢毙我的稿子,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画面感不够。”我一板一眼地说。“我不干了。”父亲又抛出这句话。“行,那你赔偿我的损失。”我拿出合同,他看了看没说话。

《皮皮鲁画册》最开始的经营并不顺利,几期下来,我的积蓄已所剩无几。正为后续费用挠头之际,父亲却跑来说:“你可不能赖掉我的稿费,我们是签了合同的。”都火烧眉毛了,还念念不忘他的稿费。“该给你的,绝不会少。”我气鼓鼓地将稿费递给他。没想到,他接过钱后,又摸出一个牛皮纸包:“这些钱是我入的股份,你将来要给我分红。”“郑渊洁,你真狡猾。”我嘴上埋怨他,心中充满了感激。半年后,《皮皮鲁画册》走上正轨,迅速获得了孩子们的喜爱。

另起炉灶,和父亲分道扬镳

一切步入正轨后,我的心又不安分了。我帮父亲开发了他的“金矿”,我自己呢?我想到了自己的爱好摄影。2009年,我在北京豆各庄租了一块地方,建了一座摄影棚。得知我“另起炉灶”的消息,父亲有些诧异。

我专门将他接到我的摄影棚,为他照了这样一张照片:郑渊洁站在一个标有刻度的白线旁,身边是一摞几乎和他一样高度的书,那是他这二十几年来的作品。我问他:“仔细想想,这张照片的含义是什么?”他沉思了一下,微笑道:“知子莫若父,照片的含义是著作等身。”我反驳道:“应该是知父莫若子。您为了我的快乐成长,一个人写《童话大王》20年,与世隔绝、埋头创作。现在轮到我让您过得更好。”摄影棚中,我们父子俩紧紧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