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学室内装潢设计的，给别人装潢了许多，轮到自己，当然更要别出心裁。
别人喜欢把客厅和阳台打通，使客厅显得大些。他却隔开，而且是把客厅隔小，让出很多面积给阳台。用玻璃隔，明亮通透。非直角隔，凹凸曲折。别人来参观，均难以理解。他便解释，这里准备做成一个绿化角，奇石嶙峋，游鱼嬉戏，花木葱郁，绿色垂悬……听得别人无限向往。
可是他很忙，装修完毕入住后，设想便一直停留在设想中。逢年过节临时去买些盆花来点缀，过不久就枯萎了。一住住了七八年，设想还是美丽的设想，阳台仍是空空的阳台。有人问起这个玻璃阳台的设计初衷，他仍旧向人解释，当初，这里是准备做成一个绿化角的，奇石嶙峋，游鱼嬉戏……只是一直没做而已。
他买了更好的房子，准备将这套卖掉。
有买主来看房，说房子结构不错，装修也不错，就是这玻璃阳台形状奇怪且不实用。他又解释说当初这里准备做成一个绿化角云云。买主听了很感兴趣，说要不你就把这所谓的绿化角完成，我宁愿多出点儿价。
买主按预定日期再次光临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人在客厅，眼前却呈现一派亚热带森林风光，阳光穿透玻璃，从林子的缝隙里渗漏进来。
他笑说，我改主意了。
买主说，我愿意出高价。
他说，谢谢你敦促我完成了自己的设想。
他仍然住在那里。现在他明白，生活中有一种东西，当没有它时，它是可有可无的，似乎可以这样空空地过一辈子；一旦有了它，就再也不能没有了。绿化角就是这样一种东西。还有歌，还有诗，还有爱，都属于这样一种东西。
这可有可无的东西，使生活彻底地两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