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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岁父亲将我“扫地出门”

青年文摘 日期:2020-3-20

2001年6月30日。这一天是我18岁的生日。为了庆祝我终于成年,父亲郑渊洁送了我一辆奥迪A6,我赶紧奔下楼观看新车,却发现方向盘上还搁着一盒安全套。郑渊洁站立在一旁笑呵呵地对我说:“这盒安全套是你长大的纪念。我希望将来有了个孙子,就连孩子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郑渊洁。”我只顾兴冲冲地捣鼓着新车,没理他的话茬儿。

郑渊洁接着正经八百地告诉我说:“从明天起,你就不能向我要钱了,住在家里就得交房租、水电费、伙食费,咱俩出去吃饭都得AA制。”接着又说,“这就像汽车有保修期一样,人生也有保修期。人的保修期就是18岁,如果18岁之后还要由父母管,那就是废品、次品。”

“没问题!”我爽快地答应着。因为从我15岁开始,他就不停地对我说过“18岁之后,我就不管你了”之类的话。从那时起,我就有了危机意识,开始为养活自己而考虑了。我先是和一些在网络上认识的朋友利用各自所学的电脑知识,合伙给别人设计网站,后来向一些网友学着炒股,三年竟也有了一笔不小的积蓄4万元。

轻而易举地就挣到了大把的钞票,所以18岁开始单飞的时候,我真是踌躇满志,以为自己真是了不起了。我坐在家里,得意洋洋地发出成百上千封的简历,有在网上发的,有用信寄的。然而,残酷的现实敲醒了我。一连几个月过去了,我没有接到一个面试通知。终于,有一个招聘保安的单位让我去面试。

负责招聘的人看了看我,又看了我的简历,有些诧异又有些鄙夷地问我:“18岁,北京户口,小学毕业……北京户口最次也是初中毕业的。你是不是残疾啊?”那人一边说话还一边敲了敲我的腿。“你才残疾呢!你不想要我,我还不想干呢!”我收起简历,气鼓鼓地回了家。

回家的路上,我突然想到了父亲在小时候给我编的教材里多次提到的对待工作的态度:“到一个公司,比如去微软扫地,人家要两千的月薪,你进门一千也干,然后给公司的某个不合适的制度提建议,能用你的人自然会发现你,给你应得的待遇。而一流的公司,一定会有能用你的人。”

意识到自己态度的错误,我赶紧回到那家公司,可遗憾的是,那家公司的招聘已经结束了。我只好闷闷不乐地回了家。回到家里,看到我不开心的样子,郑渊洁想走过来和我说点什么,却始终没有说。我也十分想向他倾诉一下内心的不快,郑渊洁漠然回屋的那一刻,我竟有些微微地怨恨这个父亲:“不帮忙就算了,和我说几句话,安慰一下也不行吗?”那晚,我睡得很晚,同时也听到隔壁屋中,父亲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的声音。第二天出门找工作前,我看了一眼父亲的房门,他早已起床,正坐在桌前“吵吵”地写着。我知道,他又在写他的童话了。

这时我突然想起了我2岁时,父亲带我坐火车去太原看望爷爷奶奶途中的情形:那天,我们坐的是软卧车厢,当时车厢里还有一位香港旅客,他在午餐时,拿出一桶方便面,用开水泡了吃。在那时,我从来没见过那样的食物,于是小声对郑渊洁说,我也想吃。父亲内疚地看了看我,回到家里便向全家人宣布了自己的决定:“我要加速一个人写一本期刊的想法,我要将自己作品的利益最大化,以使自己的孩子能吃上用开水一泡就能吃的纸桶方便面。”为了我吃纸桶方便面的愿望,父亲创办了《童话大王》。

小学毕业时,为了让我自由自在地成长,父亲将我领回家自己教。在教我的同时,他也更加努力地写作。我曾多次听他对朋友们重复着一句话:“万一我的教育失败了,我得挣下一笔家产,让儿子将来也有个保障。”他要是不爱我,就不会去创办《童话大王》;他要是不爱我,就不会笔耕不辍,一个人坚持写作了近20年。18岁之前,父亲已经为我做得够多。而现在,的确到了我回报父亲的时刻。

想到这里,我打起精神,继续出门找工作。这时刚好有个朋友让我帮着找一个人到超市扛鸡蛋,一箱5毛钱。我十分诚恳地对这位朋友说:“那我去吧,好歹能挣个汽油钱。”在朋友惊讶的目光中,我每天开着那18岁的生日礼物奥迪A6去超市扛鸡蛋。一些认识我的朋友见我扛起了鸡蛋,纷纷对我和父亲冷嘲热讽:“大作家的儿子竟然在超市扛鸡蛋!”“郑渊洁的教育失败了。”

扛鸡蛋扛了3个月后,一天,我在报纸上看到一家报社招网络技术人员,觉得这个很适合我,想在网上给他们投一份简历。父亲这下再也沉不住气了,主动帮我策划:“你得主动,要亲自上门求职,先打入进去,哪怕一个月只给300元。你学历低,但对企业的忠诚度高啊。”

于是,我精心准备好资料主动上门求职了,招聘方看到我的小学学历仍不免心里打鼓。我信心十足地向对方说:“别看我只有小学学历,但我的技术很高,很多大公司的网页都是我做的。不信,我操作给你们看。”我在电脑前演练了一下自己的网络技术,并翻出制作过的网页给招聘人员看,还向他们承诺马上就能帮报纸建一个网站,不收费。于是,第二天,我就去这家报社上班了。

在拿到第一个月工资的那一天,我十分兴奋地开着那辆奥迪A6把父亲拉到了家附近的一家海鲜店,拿着菜单像个暴发户似的对着他说:“今天不用AA了,我请客,想吃什么随便点。”父亲笑眯眯地看着我,然后沉着地点了两道菜:“醋溜土豆丝、烧冬瓜。”紧接着,他说出了更加让我惊讶的话:“以后一个人住要省着点花,要交房租、水电暖气,还要交女朋友,要好好计划。”我听出了父亲话外的意思,他这是要把我“扫地出门”了。

于是,我搬出了那个生活了近20年的家,在东四环租了一间房子,开始了完全独立的生活,只有在周末的时候,才回到家中与父母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