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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有爱不寂寞

青年文摘 日期:2019-6-29

说起张茂渊,可能知道的人不多了。可是,她注定是不会被世人遗忘的,不仅因为她有一个外祖父叫李鸿章,有一个侄女叫张爱玲,更是因为她那一段闻之嘘唏催人泪下的爱情传奇。

1925年,在一艘开往英国的货轮上,25岁的张茂渊容颜精致,立在甲板上。远处天蓝海蓝,有海鸟划着优美的弧线,上下翻飞。良辰美景,旅途孤寂,又年华正好,极易便催生一段故事。

一阵长风浩荡,张茂渊微微生出凉意。正在这时,一件大红披风覆上了她的肩头,转身,是李开弟,他长身玉立,略显局促。一个儒雅绅士的殷勤,本是不易拒绝的。张茂渊莞尔一笑,李开弟也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海风吹来,显得风度翩翩。

就这样,两个年轻人轻易就坠入了爱河。

夜阑人静,圆月高悬之时,两人常坐在甲板上,沐浴着涤荡的海风。李开弟会用英语给张茂渊诵读拜伦的情诗。张茂渊一颗心变得软软的,暗中,早已将终身托付。

然而,李开弟早有婚约,不久,他就带着对张茂渊的千种依恋万般不舍,与另一个女子步入了婚姻殿堂。

李开弟的婚礼上,张茂渊将一个女人的内敛演绎到了极致,她晏晏笑语落落大方,只是不知,她的心里汹涌着怎样的一条冰河。

从英国归来,张茂渊有了一份体面的工作,在一家电台读新闻,轻轻松松就拿几万元的月薪。张家,又是名门望族,每个子女都继承了一笔不菲的财产。一时间,不知有多少世家公子政界翘楚,追求着张茂渊。可她优雅微笑,一一拒绝。

因为,她的眼前心上,全是李开弟。她在等,固执得让人心碎,决绝得近乎惨烈。她说:“等不到今生,我就等来世!”一句话掷地有声,闻之落泪。

这一等,竟然就是50多年的光阴岁月,红颜已作白发。面容日见平和,只是内心,却越发凄凉。

文革期间,年近古稀的李开弟被打成反革命,每日在弄堂里清理垃圾,亲友避之唯恐不及。彼时,张茂渊已家财尽散,却仍常从自己并不宽裕的供给中挤出一些,接济李开弟。每每去看他,张茂渊总是捋起衣袖,卷起裤管,用她从小弹钢琴的手,接过力不从心的李开弟手中的水桶扫帚,帮他做那些粗活儿。看着张茂渊佝偻着的单薄身子,李开弟一时百感交集,泪水滂沱,哽咽着像个孩子。

此时的爱,已无需言语,举手投足间的一切,他都懂,也只有他懂。

直到李开弟的老伴去世,已经78岁高龄的张茂渊,才和相思一生的人儿走到了一起。她和李开弟相携相守恩爱非常,一共度过了12年的暮暮朝朝。

有人说,53年的寂寞枯守,在髦髦老矣,才换来了12年的相依,值得吗?

其实,爱从来不问值不值得。若是付出半斤,就一定要讨回八两,那还叫爱吗?而且,张茂渊从来就不寂寞,因为心中有爱,一直陪伴着她。

1991年6月,张茂渊与世长辞,享年91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