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蓬勃?植物茂盛,生机勃勃,就是蓬勃。什么是生命成长的蓬勃呢?
不同的文化有不同的看法,不同的人也有不同的方式。
据说,在美国的文化里,判断一个人是否蓬勃发展,基于他在数学、语言、逻辑方面的能力。基于此,美国教育设置出一套评估标准,叫GRE。研究数据显示,通过一个人的GRE成绩,可以预估他在研究生第一年的成绩。于是,GRE便成了美国研究生入学考试的一个标准评估系统。
而在非洲,如果一个人能够跟周围的人处理好关系,会招待人,在不同的情境能够应变自如,能够充分表达自己,这个人就被看作是一个发展蓬勃的人,会受到周围人很高的认可。但是,如果让他去考GRE,他的成绩可能不行;那么,在西方文化的标准里,他就不是一个蓬勃的人。
我曾在美国留学,却没有考过GRE。我知道,要是考GRE,我不会有什么好成绩,特别是在数学和逻辑方面,会一塌糊涂。那么,用美国的文化标准来评估,我就不会是一个蓬勃发展的人。我自以为是,并且相信,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蓬勃的方式。我之所以蓬勃,是因为我找到了自己的方式。
因此,每个人都有自己蓬勃的方式,每个人都需要找到自己的方式让自己蓬勃。
用自己的方式
这些年来我做心理咨询,接待许多来访者,在他们各种各样的痛苦背后,我看到了一个本质:他们没有找到自己的方式去实现自己的蓬勃。
他们本来有蓬勃的渴望,但在成长过程中受到各种压抑、阻碍、伤害,他们被强求去遵从某一种规定的方式,去实现某一个指定的目标。结果,他们失掉了自己的方式,也实现不了指定的目标,心里有痛苦与挣扎;或者,他们实现了被指定的目标,却未能实现自己生命的蓬勃,因为非其所愿,他们也不快乐。
当一个人不能确认自己的方式,也无法用自己的方式去实现自己的蓬勃,他会把大量的心力耗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并且沉溺于此,这时他就养成了心理症状。症状行为也是一种努力,就如同“在野草上施肥”。
我会把焦点集中在两个问题的探讨上面:你有自己的方式吗?你敢于用自己的方式去实现自己吗?
蓬勃是全面的、平衡的、和谐的。蓬勃是指身体、智力、心理、情感、品德、行为、精神上获得全面的发展,而不只是在某一点上(如知识)一枝独秀。
有的人智商高,成绩好,但不知道管理自己的情绪,也不能适当理解事物、处理关系,并在行为上有各样的偏差。有的人把所有的好摆出来给人看,自己内心并不真正快乐,也不能给人带来快乐,这是假蓬勃。真蓬勃的人,不见得繁华,反显得朴素,却有一种内在的丰盛,自己安然享受,也使人从他们的生命中得益。
生命追求蓬勃发展,教育的目的是让生命获得全面发展,而不是追求片面、单一的成功。教育要培养的,应该是一个全面的人,而不是一个片面的人。但可惜,我们的文化和教育,因为强求单一的成功,给生命造成了多方面的偏废。一个在单一环境里长大的孩子,缺乏生活的滋养,难以成就蓬勃;一个追求片面成功的人,不管拥有多大的成功,都不能真正感受到幸福与价值。
有的父母对孩子过度保护,压抑了孩子蓬勃的心;也有的父母,把所有的期待都放在孩子身上,补偿他们自己的缺憾,采用拔苗助长的方式,给孩子造成了摧残。做父母的,要听从孩子内心成长的渴望,只负责浇水施肥,而不强制扭曲孩子蓬勃的生命。
习得性无助
就像农民在田里辛苦劳作,培育禾苗。通过这培育,父母的任务是让孩子蓬勃,咨询师让来访者蓬勃。
成长不容易,养育也很难。父母需要用积极的眼光看孩子,在孩子做错的时候,失败沮丧的时候,给予支持,而不说泄气的话,不作负面的评判,不拿自己的孩子跟别的孩子比较,这时孩子也会学会把错误变成让自己蓬勃的机会。
有一个很重要的实验,对父母养育子女和孩子的成长颇有启示,就是塞利格曼的实验:把一只狗放在一个装置里,狗在这个装置里走动,随时都会受到电击,红灯一亮,电击就会发生。狗受到电击,感到很痛苦,就会想一切办法从这个装置里逃出去。但是,这个装置没有设置出口,于是狗终于没有任何机会逃出去。这是实验的第一个阶段。
第二个阶段:这只狗被放在另一个装置里,同样,红灯一亮,它就会受到电击。但不同的是,这个装置是有出口的,如果狗愿意寻找,它一定会找到出口逃出去。结果却发现,狗受到电击时,不再作任何尝试去寻找出口。甚至,红灯一亮,即使没有电击,狗也会躺在地上发抖和哀鸣。
狗的这种反应,被塞利格曼称为“习得性无助”。
实验心理学家做实验的目的,是为了通过观察动物的反应来理解人的行为。人生活在特定的文化环境里,其中也有各样的负面因素给人造成刺激,经过各样的努力,发现依然无法改变的时候,人也会发展出这种“习得性无助”,相信不管做什么都是无用的,最后只好放弃,不再作出任何努力。
有一个寓言,叫“短尾巴的猪小弟”,说一个小猪,叫猪小弟,他长得明眸皓齿,惹人爱怜,但有一点,他生来尾巴短。从小,周围的亲人都会议论,说猪小弟尾巴这么短,肯定没有别的猪聪明,肯定没有力气干活,肯定很古怪,跟别的猪相处不来??这些话都贮存在猪小弟的脑子里,后来,它长大了,果真跟别的猪不一样,比如,它不聪明,没有力气干活,也不大喜欢跟别的猪在一起。猪小弟很苦恼,但它不知道,幼时别人的评价早早在它头脑里播下了一个“习得性无助”的种子,它一直以为自己就是那样的,因为尾巴短造成了这一切,不管自己做什么,都没有用的,于是,它就放弃了努力。直到后来蓝精灵的话点醒了它。
最近我接待了一位来访者,她是一个女青年,来自一个富有的家庭,但这富有只是物质意义上的,而不是心理、情感、精神意义上的。在这个家庭里,她享受着丰富的物质,在精神上却遭受了很多的剥夺。从小开始,她的妈妈就对她有负面的评价,说她性情古怪,是一个“怪胎”。当她长大了,她就实现了妈妈的预言,把自己变得很古怪。虽然她很聪明,自我评价却很低。现在,她过着依赖的生活,在物质上依赖家人,但心里不甘,而又无奈,她的自我就不断受到削弱,终于躲在家里,不敢出门,生怕别人对她有负面的评价。
从这些故事和案例,可以看出,不管是父母、老师,还是心理咨询师,都需要用积极的态度去帮助孩子发展一种积极的心态。在一个人那里,可以习得一种“无助感”,但也可能习得一种“得胜感”,即自信。负面的评价会培育孩子的无助感,而正面的肯定就会把“得胜感”培育在孩子的内心里。因此,好的教育,培育孩子的“得胜感”,不好的教育,导致孩子的“无助感”。
不管是父母、老师,还是咨询师,都可以成为一片肥沃的土地,让孩子、学生、来访者在这片土地上自然成长,蓬勃茂盛,硕果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