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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家庭的遗产

青年文摘 日期:2021-2-17

我永远也忘不了1965年那个炎热的夏天,妈妈突然死于一种医学上都无法解释的疾病,年仅36岁。当天下午,一位警官拜访了我父亲,征得爸爸同意,医院将要取出妈妈的主动脉膜及眼角膜。我几乎被眼前这一事实击昏了,医生要解剖妈妈,把妈妈的一部分移植到别人身上!我这样想着,冲出屋子,眼泪夺眶而出。

那时我14岁,我还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可以把我深深爱戴的人割裂开来。但爸爸却对那位警官说:“好吧。”

“你怎么能让他们那样对待去世的妈妈?”我冲着爸爸哭喊着,“妈妈完整地来到这个世界,也应该让他完整地离开这个世界。”

“琳达,”爸爸温和地对我说,用手臂环绕着我,“你能献给人类的最好礼物就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你妈妈和我很早以前就决定了,如果我们死后能对别人的生活产生好的影响,那么我们的死也就有意义了。”

那天,爸爸给我上的这堂课成了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数年过去了,我结了婚,拥有了自己的小家庭。1980年,爸爸患了严重的肺气肿,就搬来和我们一同生活,在以后的6年里,我们花费了大量的时间探讨生与死的问题。

爸爸高兴地告诉我,他去世后,不管怎样都要将身体的一部分捐献出去,特别是要捐献眼睛。“视觉是我能给予别人最好的礼物,”爸爸说,“如果能帮助一个双目失明的孩子恢复视力,使他也能像温迪那样画马,那对这个孩子来说是多么幸福和激动啊。”

温迪是我的女儿,一直都在画马,还曾多次获得绘画奖。

“想像一下,如果盲童像温迪一样能够绘画,那么做父母的该多么自豪啊,”爸爸说,“如果我的眼睛能使盲人实现绘画的愿望,那么你也会感到骄傲的。”

我把爸爸的话告诉了温迪,温迪的眼泪夺眶而出,她紧紧地拥抱着外祖父。她当时不过14岁与我被告知要捐献母亲器官时的年龄相同,可是我们两人又是多么不相同啊!

爸爸于1986年4月11日去世了,我们按照他生前的愿望捐献出了他的眼睛。三天后,温迪对我说:“妈妈,我为你替外祖父做的这件事感到骄傲。”

“这怎么能使你骄傲呢?”我问。

“您当然值得骄傲,您想过吧,什么也看不见是多么的痛苦,我死的时候也要像外公那样把眼睛捐献出去。”

直到这时候我才体会到,爸爸付出的不只是眼睛,他捐献了更多的东西,那就是闪现在温迪眼睛里的骄傲。

当我怀抱着温迪时,我几乎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在捐献说明书上签名才不过两个星期。我的美丽、聪明的温迪在公路上骑马时,被一辆卡车撞成重伤。当我看着捐献书时,温迪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在脑子里闪现:您想过吗,什么也看不见该是多么的痛苦。

温迪去世后的三个星期,我们接到一封来自俄勒冈州狮城眼库的信,信中写道:

亲爱的里弗斯先生、里弗斯夫人:

我们想让你们知道,眼角膜移植手术获得了成功,现在两个双目失明的盲人又重见天日了,他们视觉的恢复象征着对你们女儿的最好怀念一个热爱生命的人分享了她的美丽。

不管走到哪个州,我似乎都会看到,一个接受捐献的人对马有了新的爱好,并能够坐下来画马。我想我知道那个捐献的人是谁,那一定是金发碧眼、一生都在绘画的可爱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