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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在天涯

读者文摘 日期:2023-1-31

见面并不是对于情感的一种评价与总结,真的不是。倘若一份情,并不需见面,依旧如故,那么这份情便是真切的,动人的,也一定只属于岁月。

高中时曾暗恋过的一个男孩,自打高考结束后的那个夏天,便再未与之有过会面。其实那么多的寒假和暑假,有足够的理由见面,但偏偏就是不见。心中再无一根强劲的弦拨弄着自己,便不再会有那样浓烈到死的毁灭性情绪,整个人平和着,回忆,抑或不回忆,都是一种坚硬如水的姿态。

我一直未曾告诉他我对他的暗恋。怎样都是开不了口的,使尽所有的勇气来下注,最终必定会被大脑中一个脆弱的意念阻挡住,功亏一篑。暗恋就是青春期一场浓重的阴霾,过去了,就过去了吧。最终留下的,也不一定就是遗憾,反倒会是云水一般纯真辽远的美好。

后来,我写了长长的一篇文章,以此祭奠我沉闷而火热的高中生涯。说真的,如今想起来,还会觉得那是绝唱,仿佛我的高中三年,只用这一篇文字,便可以全部置换。写好后,放在博客上。不想被他看见。我想,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一定会有一种排山倒海的石破天惊之感。后来他告诉我,他哭了,泪水是抑制不住的。如此听说,我也在那一刻哭着笑出来。

真好。青涩年华里长达三年的暗恋,以一篇文字和两处泪水作结,不悲壮,不哀伤,刚刚好。长达三年的阴霾就此阳光灿烂。

只是自此的联系,便杳如云鹤了。该当如此。岁月薄,载不动许多愁。接踵而至的生活,每一刻又都是新的。

又一个三年过去了。时光真是经不起盘点。打开QQ,连日来一直灰着的他,意外地亮着。想必他的生活有了新的进展。从过去到现在,我一直没有怀疑过他那一方小宇宙的力量,就像高中时他写诗,全城的少男少女都发了疯地喜欢一样。有些人天生具备领袖气质,若他是晦暗,那么这气质,就是万般晦暗上一点确切凛然的光。

点开空间,确有新博。知他已去一家知名网站应聘,成功在望,煞是欢喜,也觉他自是该当。便给他留言:越来越有范儿的样子了。怎么说呢,总觉得你是先锋,虽然你多半会抿着嘴红着脸说,不是不是啦。不久他便回复:得故人一语,心甚慰之。说真的,有那么一瞬间,我真有一种裂帛之感,但随即完好如初。“故人”二字,听来真是笃实绵长。只是,三年前还一起轰轰烈烈用文字书写青春的我们,竟也都已成为彼此的故人,这是怎样的一种岁月流转。再回:故人二字听来,别有一种沉实感,觉得往昔的那些岁月,都没有白白流走,都还在那里。他再度速回:它不但在那里,而且还一直跟随在我的左右。心中充盈着一种尘埃落定的皮实感。我想,人生中有那么多壮美的河山,但最美极醉者,不过如此。终于,收起所有情绪,一字一句敲下:我亦如是。就这样。这就好。之后,便各自安稳地没有了下文。

都是一种各自笃定的瓷实。无言,比任何一种文字音声都来得慈悲。

其实,这份情已经与爱没有关系了,它就是我们曾经的青春,一起试图以文字为媒来承载梦想的青春。曾经所经受的苦痛纠缠全都不重要,那是通往如今内心安泰的必由之路,没有谁可以错得过一步。而每一季的花,芬芳吐露得依旧不减当年之浓郁,这就是岁月静好。

故人二字,实在是悠悠不尽的了。

他曾说,我就是你青春年华里永远的JASY。一句话,足够了。

是谁说的:一念起,万水千山;一念灭,沧海桑田。其实,连沧海桑田都不是了,就是一片安平盛世,就是“空山无人,水流花开”,你有你的人生路,我有我的命运途。

见与不见,真是一个傻得掉渣的问题,丝毫不进入境界,不具备被回答的资格。

只此一句“故人在天涯”,想起,抑或写下,都真是好呀。